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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現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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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現幻覺

三個月後, 水雲山收徒大典。

山門入口處,一名弟子攔著郭氏門派校服的郭漫,語出不快:“我們水雲山可不歡迎不懷好意之人。”

郭氏一名小弟子正要理辯, 郭漫拉過她,取過她手中的贈禮遞交給那位水雲山的弟子:“這裏是一點心意, 還望水雲山不要嫌棄。”

守門弟子本不願意收, 可看到她給的正是師伯緊缺的藥材,也就將就著收下, 白了個臉色放人進去了。

郭氏女弟子不明白地問郭漫:“師父為何要將如此名貴的門中藥草給他們, 他們態度還這麽差?”

郭漫一笑:“就當便宜那小丫頭了。”

萬惡之魂的夢境中,她的心魔是郭氏一派因不如其他門而派慘遭打壓, 最終落得一敗塗地,在仙門百家唾棄之時, 唯一伸出援手之人卻是離焰宮之人, 離渙。

那時候她沒有現世的記憶, 只以為是魔族的計謀, 嗤之與之為伍, 勢必要門派再創輝煌, 可結果卻是連連碰壁, 連路過的狗都要吐一口口水,離渙就坐在她門前, 問她見過離焰宮的海棠花嗎,如果覺得好看, 常來看。

在萬惡之魂消煞之後, 她記起夢境中的一切, 心中久久不能平靜,雖然她後來知曉, 離渙受人擺布,是為了吸納了她心中的“惡”,可在被百家唾棄之時,只有她不會在那種境況下對她露出嗤嘲的面容,甚至向她伸出援手。

萬惡之魂一戰,世間消散了兩個人,善惡也終抵消,五百年前仙魔一戰的緣由水落石出,是離仲從中作梗,在水雲山制造的幻境中攪了局,對離朝熠動了手。

而那個暗中殘害仙門百家之人,不是旁人,是離仲的兒子離決,離朝熠尚未有自證的機會,就消滅在玉熙煙箭下……

五百年後,玉熙煙又做了同樣的選擇,與離朝熠共同承受了所有的惡意,至此,仙門百家得以施救,三界得以安寧。

而離仲與離決也為此付出了相應的代價,自食惡果,魂飛三界,不入輪回。

來水雲山的門客不少,因三月前那一場大戰,多有損失,這一次來,也是為了送些弟子前來歷練,好重振門風。

如今的水雲山掌門是曉仙女,因此,百家爭相送來了不少女弟子來,望博得這位新任掌門的青睞。

上玄境內,曉仙女翻遍了整個屋子也沒尋著玉離,沒好氣道:“這破孩子會跑了不成?又去哪兒了?”

看孩子實在不是她的長項,當這個掌門就已經夠累了!

曉仙女正生悶氣之時,離渙抱著玉離從門前忽馳而過:“起飛飛嘍!”

曉仙女扶額,真是一個個都不讓自己省心,前腳安撫好師父,後腳要抓叛徒,末了還得奶孩子,她得有分身才能一個人操著全師門的心。

門內出的叛徒,還是修為資質極佳的弟子,名為郝閑,只因妒恨當日未能拜入師弟內門而心生歪念,想借著離渙的手拖累景葵好讓師弟將他逐出師門,卻釀成大禍,經此一事,他卻仍不知悔過,認為此錯皆由景葵而起……

曉仙女無奈嘆氣,經過門內一致商量,諒在他是水雲山弟子也曾出力保護過師弟師妹們,最終決定廢除他的修為將他逐出師門,此生不得踏入水雲山。

至此大局已定,只是此一役水雲山弟子傷亡也不在少數,為山門根基穩固,自然要再收些弟子,上一回這樣大肆規模的收徒還是三年前,時過境遷,這樣的場景,師弟再也看不到了。

“師妹,”曉仙女正悵惘,金以恒從門外走近,“收徒大會就要開始了,你怎麽還在這兒?”

經他提醒,曉仙女匆匆穿著繁雜的衣物往門外走。

末了又轉身,想了想道:“你真的不再收一些弟子傳承你的衣缽嗎?”

金以恒轉眼看向門外:“一個離渙我尚且不能完全治好,又有什麽能力再收徒呢?”

看著門外靈魄未完全修覆的離渙,曉仙女心中很不是滋味。

那日萬惡之魂的夢境後,他耗盡靈力,壽數無幾,沒有多少時日再陪離渙了,此刻於他提收徒之事,她也是知曉幾乎不可能。

“我們師兄妹三人,最終卻只剩我一人,”曉仙女說得心中發酸,“你和師弟倒好,一了百了,我卻要眼睜睜地看著你們一個一個從我身邊消失……”

金以恒近前輕輕抱住她:“師妹,抱歉。”

曉仙女幾乎從不落淚,可這一刻,她心酸到了極致,難言心中苦,淚悉數落下。

收徒大會上爭奇奪艷的不在少數,可曉仙女都沒什麽心思,只想討一道封印清除自己的記憶。

迎著旁門仙家首腦的目光,她只得勉強露出一些笑意,點點頭後又暗自傷神。

人群中,她註意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看了許久終於認出是離朝熠那位下屬,承越。

承越獲得了上風,來到她身前一拜,曉仙女沒明白他的意思:“你不去幫助你的老宮主重振離焰宮,來我水雲山做什麽?”

一記起他,她就忍不住想到離朝熠,一想到離朝熠自然就想到……

承越悶不做聲,立在曉仙女身旁的兆仇提醒道:“師姑,他在拜師名單裏。”

曉仙女聽罷先是一楞,後一擺袖起身離席:“這個不收,我不喜歡!”

藥訪居裏,離渙仰頭看著失神的金以恒,好奇地問:“恒叔叔,你心情不好麽?”

玉離喝完羊奶睡著了,她實在無聊,只好來找恒叔叔玩,可是她同恒叔叔說了半日的話,恒叔叔也不理她。

她又叫了一聲,金以恒才勉強回過神來,問她方才說了什麽。

離渙抓著甜草啃啃,給他看自己抓的蝴蝶:“叔叔看,又胖又醜的蛾子,像不像……”

這句話反覆了幾遍,可想了又想,她實在想不起來要說像的那個人是誰。

金以恒看著她無憂的面容,有了些許欣慰,至少她什麽都不記得,就不會難過,往後有師妹顧看,他又何需擔心。

或許在很久後的某一日,玉離長大了,她又會另覓良人,亦或修成正道,哪一種都好,總比光陰耗在自己身上強。

至於玉離,當日他從師弟體內剝胎之後,一直養在藥蓮裏,時時取些師弟的精血餵養,這才讓他安好地存活了下來,也避免了師弟大著肚子產子的難堪場面發生。

只是這件事一直沒告訴師弟,若他還活著,想來還記恨著他。

三界之外,玄靈雪境中的某一處雪叢中。

一身雪白的男子雙手勾在身上人脖子間,滿眼蒸騰著霧蒙蒙的水汽:“這位公子,請……請自重。”

這位公子輕喘著氣,紅唇壓在他耳邊問:“方才不是還叫我好郎君麽?”

男子瞬間紅了臉,公子卻還不放過他:“再叫一次,就放過你。”

可男子哪裏還好意思再叫,公子卻不依,摟著他的腰又要再來一次,男子不得已,只得埋在他懷裏顫著聲又喚了一次,這才讓公子放過了他。

離朝熠滿意地起身穿衣衫,目光卻還落在玉熙煙通體潔玉般的肌膚上。

族長只說雪源珠能夠化解離火珠的力量,可沒說如何化解啊,離火珠的力量早就被他吸納了,他就是離火珠,離火珠就是他,想要化解……

在萬惡之魂夢境的最後,是薌吟和簡言冒死給了離仲致命一擊,才讓離仲那一道力量打偏,他與玉澈命為一體,二人的神魂一同回到了玄靈雪境。

只是殘存的神魂游蕩在雪境中花費了族長和精靈們好一番力氣才讓他們重聚。

重聚後,就要想辦法解決問題……

一想到解決問題的辦法,玉熙煙簡直羞憤欲死,他以為自己左右會消散於天地,便不打算相認,可離朝熠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放過他,借著他這個“外人”的身份和他糾纏了一回又一回,直到他終於肯認了才放手。

偏偏他又不厭倦,欣喜著被他用這種方式討回來……

玉熙煙越想越羞憤,離朝熠又抱回他親昵了好一會兒才肯放了他,拉著他起身去見族長。

這一次回玄靈雪境,離朝熠知曉了自己的身世,心中悶重的同時卻又慶幸,倘若自己的娘親或是玉澈的娘親有一位記恨著對方,只怕這世間便會少一個他或他。

好在,娘親們大度,也好在,他們彼此有著這樣大的牽扯,這一回,說什麽也不能將他們分開了。

離朝熠見玉熙煙有幾分愧色,拉著他的袖子說:“你娘親仿著我娘親的模樣有了你,你父親又幫我娘親解了圍,我們扯平了才是,你不必愧疚。”

玉熙煙輕輕搖頭,溫柔的話裏掩不住心疼和難過:“倘若不是我占著你的身份拜在水雲山門下……你就不會淪為人人喊打喊殺的魔頭,也不會被師父……”

離朝熠好笑地握住他的手,輕聲寬慰:“倘若不是你,或許你師父當日就將我就地正法,我也活不到今日,更不會遇見你。”

聽他這般言辭,玉熙煙詫然擡頭看他:“你……是這樣想的?”

為了作證自己所言非虛,離朝熠更是道:“你忘了,在萬惡之魂的夢境中,你師父知曉我的身世後,可是第一時間就要殺我滅口。”

玉熙煙卻不認同:“那是他一時氣惱,況且萬惡之魂本就會影響一個人的心性,師父當時為了我耗損了太多修為,受了些影響才會那樣……”

“玉澈,”離朝熠斷去他的話,正色幾分道,“你是你師父的徒弟,最清楚他的心性,你尚且不會因為一己私利而縱容我入魔道,他就能了嗎?”

玉熙煙欲再辯駁:“可是……”

“就因為我是他的外甥嗎?”離朝熠看著他的眼睛認真地問道。

玉熙煙卻答不出了,垂眸道:“我不知曉。”

“既不知曉,又為何要做這無謂的猜測?”離朝熠撫過他的臉,有幾分疼惜,“過去的事情改變不了,也不是你的錯,況且你做的很好,我的澈郎不該為此自責。”

玉熙煙擡臉看向他,他越是如此,他越發覺得虧欠,離朝熠似乎知曉他心意,轉而湊近人耳邊低語:“真想彌補,往後聽話些,我自有千百種法子讓你‘好好’彌補我。”

玉熙煙一聽這話,瞬間紅了耳朵,偏偏這人還趁機在他耳垂輕啄了一下,當著族長的面,簡直羞死人。

族長選擇性失明,簡直沒眼看!

離朝熠才不管老精靈看不看,倒是自己滿意地看著小郎君的反應,逗一逗他好玩極了。

將人哄好,離朝熠才又提及父輩之事,只是他有一處不解,他是純雅的血脈可以解開玄靈雪境的封印,為何玉凜不可以?

族長告知他,因為玉凜是純善血脈,不具有魔族血脈,當初純雅落下封印之時已經懷了他,落下的封印裏帶著魔族的氣息,所以也只有帶著半魔血脈的他才能解開。

說到這裏,玉熙煙禁不住問:“耗損靈力之人只有一死麽?”

族長搖頭:“純雅身受重傷,又懷著孩子,若是你說的那一位……封印不曾落成,還有一絲存活的可能。”

玉熙煙欣喜地看向族長,並將自己如何同離朝熠性命相連一事告知,族長聽罷,思慮片刻道:“或許可以效仿此法。”

可族長也有些不解,離火珠和雪源珠的力量消融在一處,想來玄靈雪境本是與外界徹底斷開才對,可如今卻依舊有著一絲聯系,族長好奇:“除非,有你們的血脈在外界。”

離朝熠如實道:“我們不曾有血脈,你也不會背著我同旁人歡好對不對?”

說著又摟過身旁人捏了捏,玉熙煙這才想起當日師兄給自己下藥墮胎一事,他擡手輕撫腹部,莫非師兄——

他心中一陣驚喜,驚喜過後又是羞憤,倘若真如自己所想那樣,要如何同啊燁解釋?

族長左思右想,覺得只有一種可能:“莫非是精靈與他人有了愛意,吸納其力量從而……”

“爺爺多慮了!”玉熙煙止住他的話,忙道,“既然能回到現世,還是先看看是什麽緣由再說,待我們修整一番再來找爺爺!”

說著拉著離朝熠頭也不回地走了,離朝熠被牽扯地踉蹌了兩步,不由問他:“你走得這樣急做什麽?爺爺還沒說完呢。”

玉熙煙紅著臉撒謊道:“要是師兄正需要我們呢,可、可不能再耽誤了,我們快回去準備。”

離朝熠不疑有他,也就沒再多問了。

雪屋裏的小精靈有些不解地問族長:“他們兩個方才說什麽相好不相好的,是什麽意思啊?”

族長瞅著兩人手拉著手跑出去,瞇著眼睛摸著胡子感慨:“不是冤家不聚頭,誰又能想到幾百年後,這兩個小東西又湊在了一處呢?”

幾日後,水雲山藥訪居內,金以恒正在往浴桶裏撒草藥,預備藥浴,卻忽然從天而降兩個大活人,一前一後落在他眼前,濺得他滿身水和藥草。

見到其中一人樣貌時,金以恒以為見了鬼,擡手為自己把脈:“死得這麽直接,一點痛苦也沒有?”

玉熙煙不及抖身上的水,扒著浴桶抓過他靈脈掐了一下提醒他:“師兄別急,你還沒死!”

隨後浴桶中又鉆出來一個人,頂著一頭藥浴花瓣重覆著玉熙煙的話:“師兄,你沒死!”

金以恒左看一眼右看一眼,右看一眼左看一眼,最後拔出銀針給自己紮了一針:“完了,已經開始出現幻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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